薛涌:京藏公路大堵车的警告
京藏公路大堵车到8月23日已进入第九天,堵车长龙超过100公里。如此长距离、长时间的堵车,大概在世界史上也是创纪录的。这也为中国的城市化模式提出了警告。
近二十年中国基础设施建设的规模之大,在世界上无出其右。如此建设成就,居然还出现这样划时代的堵车,不能不说应该引起一些思考。
中国长期以来不仅在制造业上追求劳动和资源密集型的发展,在城市化中走的也是粗犷发展的道路。那就是城市无限扩张,不断侵犯农地。国际著名咨询公司麦肯锡对中国提出的战略建议是:中国的城市化不仅是不可避免的,而且是人类史无前例的大迁徙。未来十年,从农村到城市转移的人口将超过美国的总人口。应付这一挑战,要走集中发展之路,建造上千万人口以上的超级城市,或者数千万人口的城市群。城市人口的集中,将提高公交的效率、减少通勤的时间。否则,中小城市泛滥,或者无限地“郊区化”,那将必然延长交通线,而且不利于公交的发展,大量珍贵的土地不得不用于修路,最终无法维持。
看看这次京藏公路大堵车就知道,一百多公里的路段瘫痪,跨越京、冀、内蒙三地。这绝非某一城市的交通问题,而是整个城市化的结构性问题。当然,过去中国的基础设施建设过度向高速公路倾斜,对铁路运输重视不够,造成了大型运货卡车到处奔驰、堵塞的现象。这些大型卡车,在这次堵车中也起了主要作用。不过,我们也应该看到,城市发展越是分散,大型卡车的运输就越比铁路方便。如果仅有几个超级城市,而不是几十个小城市,那么铁路就很容易把这几个经济中心联系起来,在运输上一步到位。另外,中小城市多,这些城市之间个人的私车旅行也多,不像用良好的公交连接的超级城市和城市群,大家可以乘地铁、轻轨等来往。
令人忧虑的是,中国公众对目前这种发展模式的弊害依然认识不足。比如,对于“北上广”的“蚁族”退居二、三线城市的现象,大部分人似乎都持支持态度。另外更有要求突破保护耕地的“红线”以降低房价的主张。北京则有控制人口素质之战略,要把“低素质”的人排挤在外。殊不知,大城市不容人,这些人就会到二、三线城市,造成那里人满为患,很快又会有四线、五线城市出来。耕地保护的“红线”一突破,“郊区化”的发展则无法控制。最终,中国的城市将走上资源浪费型的分散道路,大量的机动车在大大小小的城市间穿梭不止,造成能源需求上涨,同时大量的土地用来扩建公路。我们这个土地资源奇缺的国家,将掉入深重的资源和环境陷阱。
如何回应这一挑战?长期的解决方式,是以“浓缩”也就是集约的方式发展大城市:让外来人员既来之则安之;大力推动经适房的建设,让更多的居民住上低价格的小房;大力改善城市的公交系统。只有大城市吸引并安顿大批移民,才能抑制中小城市的发展,把农村大量的土地空出来。看看我们的近邻日本就知道,人口密度虽然比中国大得多,但都集中在几大城市,农村日益稀疏。从东京乘新干线出去一个多小时,就是一望无际的“世外桃源”。最近北海道因为缺少人口,居然会给新住民免费赠送土地。德国也是类似的发展模式。这样的模式,至少是值得中国参考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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